【喻王】星辰坠落（血族喻X人类间谍王）（1）-星桃木

【食用说明】

2018.12.31二修

【正文】

（一）

王杰希步上圣殿。

一位长袍白须的老人枯枝似的手指轻轻扣着一支纸卷轴，将它交到王杰希手中：“杰希，微草唯有你能当此大任。将来人族大胜血族之日，它就是你英雄的证明。”

卷轴悬浮着，安静地封印进他的胸膛。他只觉一阵能量波动，身上陡然一凉，卷轴已封印完毕。

王杰希道：

“我此去潜入血族之地，犹入十死无生之境。英杰那些学生们年轻不知世事，还请长老多担待照顾，务必保他们健康平安。”

长老点头应允，王杰希饮尽一杯酒，挥起斗篷转身离去，他的斗篷边缘掀起一阵雪气凛风。

次日，王杰希跨上一匹白马，背一个包袱，孤身踏上了征程。众人只见飒飒马蹄扬起银墙般的雪尘，他若有若无的身影终究还是漫没在了黎明的微光中，消失不见。

（二）

喻文州端着一只剔透晶莹的高脚杯，斜坐在华贵的绒椅之上，对于其他贵族兴致勃勃的旋舞交谊，他兴致缺缺，晃着高脚杯中的鲜血。

这血液新鲜有余，醇厚不足，并且过分地甜了，甜得他的舌齿都发腻。

他略略抿了一小口，品鉴完毕，这显然是一位生前养尊处优的少女血，很是迎合血族上流社会的某种趣味，只可惜不太对他的胃。

他向来是个实用功能主义者，即使待宰的少女身上披挂满了黄金珠玉，宰杀仪式和手法优美流畅得如同艺术，产出的血液若是不合口味，就毫无意义。

喻文州换了一杯清水，在净手池边用手帕掩着漱了漱口，抹了抹唇角，转回身来，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，微微一笑之下，更是犹令见者如沐春风。

一位身材玲珑的血族朝他走来，她白皙柔软的纤手缓缓抽出他胸前口袋里折叠整齐的手帕，改插了一支娇艳的红玫瑰进去。

她红唇轻启：“先生，可否与我共舞？”

女人的香水太过浓烈，女人的眼神太过赤裸，女人的笑容太过轻佻，她从头发丝到高跟鞋尖，没有一处是喻文州喜欢的。

然而喻文州是个温柔体贴的伯爵，不应拂了贵族女士的意。他于是伸出手掌：“当然，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
女人白蛇般的手臂柔软地攀上他的腰背，她斜着眼睛勾了一眼喻文州，想找出这男人的一丝情慌乘虚攻下。然而喻文州的表情依旧是微笑着的，温雅平顺如常，并无半分青涩破绽。

不远处的黄少天已经在这场无聊的宴会喝完了第十杯血，正招侍者过来索要第十一杯，顺便给自己的女伴要了一份血冻点心。

“伯爵先生真是个完美的血族，不是吗？”女伴望着喻文州的方向，由衷地赞叹道。

黄少天将第十一杯血一饮而尽，把手帕随意揉作一团擦了擦嘴，难得克制了自己大爆嘴炮一槽为快的冲动，轻咳一声：

“是啊，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，我总是以有他这样一位朋友为荣。”

同时腹诽：……呵呵。

女郎攀着喻文州的肩膀，仰着她娇小的脸庞，舒展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：“伯爵，您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来和您跳舞的吧？”

喻文州道：“怎么，难道边境结界有异常波动，需要我去处理？”

女郎硬是生生把那句“听说您最近要选妃”给咽了下去。

好在她也是经历过场面的人，可以撑起一副仍旧游刃有余的模样，圆场道：

“是呢，来之前我听邻近北方边境的朋友说，今早天空波动了一下，该不会有人族偷钻进来了？”

喻文州笑道：“您的消息很灵通。不过您完全不用为此担忧，强闯结界之人会被结界当场杀死，即便是圣灵强者勉强挺过了结界的攻击，也会沦为山林里奇魔走兽的口中食。所以不会有小老鼠来打搅您的生活。”

女郎眼神一转，问道：“那，万一没有杀光呢，会不会有漏网之鱼？”

喻文州道：“您的设想很有趣。如果真的有人穿过结界，我会亲手将他杀死，取下他的鲜血献给您。”

女郎看向他的目光又火热了三分：该隐在上，他真是个浑身都散发着魅力的尤物。

半晌，她巧笑一声：“您真会说笑，那种野生人的血也太粗劣了。况且堂堂伯爵大人，怎能为这种小事劳心劳力。我还是喜欢像今晚这样的驯养少女血，丝柔芬美，甜润鲜香，您觉得呢？”

喻文州微笑着没答话，只是牵着她的手，随着音乐带着她转了一个完美的圆弧，眼神里却寡淡至极：

果然，这个女人从里到外都不合他的眼缘。

（三）

王杰希飞快地在密林中穿梭，在血族地界他无法动用丝毫圣气，却依旧轻灵得像一束光。

天黑之前，趁着白昼的光线还能克制住血兽的行动，他必须找到一处山洞落脚。移转跳跃之际，他抬眼望见冰蓝色的天空，一轮白色的太阳凉凉悬在当中，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阳光的存在，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白昼的永驻。尤其是在他被四头凶悍血兽同时追猎的时候，他几乎无法停止向光明之神的祈祷。

野兽的咆哮声震天撼地，它们壮如铁塔的身躯暴怒着撞倒树木，狂暴地本向王杰希。好几次长满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冲上前撕扯王杰希的肢体，被他险险躲过。野兽们被激怒，原始的本能驱使着它们要将这个难咬的猎物刺穿喉咙，直到撕成碎片方能泄恨。

王杰希趁机凌空跃起拉开距离，同时背后抽出一支剧毒羽箭，搭上长弓，拉张如满月——“嗖”一声羽箭破风而去，深深扎进血兽的眼睛，最前面的血兽哀嚎着倒下了。他抓住空隙连发数支，后面的血兽被剥夺了视觉，依次尽数倒地。

王杰希心里一横：谁是猎物也未必。他斗着胆子，腰间铿然拔出一把尖刀，从树上一跃而下，借着重力一下劈开了血兽的颈间皮。兽血“嗤”地溅了一身，他顾不了那么多，血泞着一双手，拿着刀狠心朝着血兽的喉咙锯了两三下，那血兽愤怒蹬了几下腿，没挣扎多久就咽气了。

他心脏扑扑狂跳，手下的刀刃却冷静至极，分毫不差地剥下了血兽的整皮。他裁下一小条绑在手腕上，它浓烈的气味可以保护他至少不会遭到来自于其他血兽的攻击。剩下的粗略塞进包里，他打算等出了这片鬼林子到了城镇里，就找地方把这些兽皮买个好价钱，日后也方便在血族的地界安屋置业，免得四处流浪惹人怀疑。

王杰希做完这些工作，已是日暮时分。他在溪边洗手洗刀，甩甩手，把刀刃上的水往外套袖子上擦了擦，收回刀鞘，拖着一头死兽钻进了一处干燥的山洞，钻木取火准备烤肉。

除了一小瓶盐以外，没有任何调料。野兽的肉质干硬枯韧，还弥漫着一股腥味，他忍住不适，囫囵填饱了肚子，低头检查伤口，结界攻击擦伤了他的右臂，涌出的血液将他的皮肤和袖子粘在一起。他用刀刃将衣服割破，打开水壶盖浇洗伤口，烧了点草木灰涂在上面。夜幕悄然降临，光明不再，寒气入侵，他孤身守着哔啵作响的火堆，把兽皮裹在身上，背靠着岩壁坐着，缩着双腿，不时往火里添枝，只敢合眼小歇，不敢深睡。

山洞里闪着火焰独有的光芒，仿佛苍茫暗夜中的一盏孤灯。不远处一只猫头鹰停歇在在树枝上，眨了眨圆如碗口的双目，忽然扑棱翅膀，挟带着浓烈的魔气穿透森林和云层，往南方一百里外的城堡飞去。

猫头鹰记录白昼里所见的每一件事。

它想，它又有新的东西可以告诉主人了。

（四）

喻文州披着深蓝短衫，手执一盏莹黄灯笼，照亮了走廊边流香的白水仙。经历了一晚的喧闹，他终于从那应酬的宴会中得以脱身，回到自家洗净一身沾染的香水气，吹着微风在夜色里散散步，偶尔观望星子闪烁，大概是最惬意的事。

血族喜爱夜晚，喻文州尤其如此。

他穿越走廊来到会客厅门前，缓缓一声推开，忽见黄少天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：

“喻文州喻文州，下棋下棋下棋下棋下棋！这次我赢定你了！特地跑你家里来堵你，这回你总不可能躲着我了吧？快来快来快来，我要赢得你没话说！”

喻文州无可奈何：“你真是……就一盘，不许耍赖。”

黄少天拍大腿：“喻文州你把话说清楚，本剑圣什么时候耍过赖！本剑圣光明磊落英俊无双怎么可能做那么无赖无耻卑鄙肮脏的事！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说清楚！”

喻文州太阳穴突突跳。他没答话，把灯搁在一边令下人收走了，挥退所有侍从，在黄少天对面坐了下来。

黄少天得意地笑了：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他棋子刚走出一步，忽然远远传来羽翼扑棱的声响，接着一只猫头鹰自窗而入，快得像一枚炮弹，稳稳落在了喻文州的扶手上，朝他鸣叫了三声。

喻文州道：“她是我的巡边猫头鹰之一，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轻易来打搅我。少天，我们可能有情况了。”

黄少天跟着紧张起来。他一时忘了棋，扔了棋子坐近了些：“什么情况？”

喻文州伸手抚摸一下猫头鹰，它像纸片一样倒了下去，眼睛依旧圆睁着，眼珠上方凭空投射出一副影像：

起初只是北方森林一派郁郁葱葱的模样，偶有松鼠蹿过，枝叶颤动。忽然远处传来血兽震耳欲聋的咆哮，此起彼伏，震天撼地，群鸟纷纷惊起高飞，那嘶吼声由远及近，密林中忽然跃出一个人类，他的行动太过迅捷，看不清面容。他的身姿修长有力而灵动敏活，借助复杂的地形将血兽甩在身后，拉开距离后凌空跃起，搭弓射箭，形势迅速扭转，弱小的人类片刻之间反客为主，用一柄寒光刀刃结果了血兽的生命。

彼时喻文州才看见那人的模样，风尘仆仆，脸上沾了血和灰，好像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。唯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，一大一小，算是有点辨识度。

喻文州不知怎的，忽然暂停了画面，眼睛盯着那人看。黄少天见他异常，问他：“不就一个人类奸细，你怎么严肃得跟世界末日一样？”

喻文州半晌回过神，轻笑一声：“没怎么，就是好久没有人类能活着闯过边境，新鲜而已。”说着又继续观看猫头鹰的记忆影像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黄少天却注意到喻文州方才一瞬紧绷起来的下颔线：

那是他的好友开始兴奋的前兆。

喻文州很少对什么事情真正感兴趣，许多时候去做一些事只是出于纯粹的礼仪。黄少天能感觉到他甚至很少真的愉悦过，除了赢得胜利的时候。

下棋，赛马，射箭，猎杀，作画，等等等等，他从不在乎赢的内容，只在乎赢的感受。当他接过奖励勋章前，下颔线总会像刚才那样紧绷起来。

他在愉悦。

黄少天把目光又转向了记忆影像，画面上的人类已经剥完了血兽的整皮，正把一条兽皮裁下来，单手绑在左手腕上。不妙……黄少天在心里摇头叹气，这个人类惨了。

被喻文州盯上的后果，比平常用间谍罪公开处死要惨烈一百倍。

猫头鹰的记忆戛然而止，喻文州却悄然勾起了唇角，手掌抚摸了一下猫头鹰，它颤巍巍站起，扑簌簌抖了抖羽毛，向喻文州讨了份食物，展翅从窗户飞远了。

“少天，你说说看，我该怎么处置那个人类呢？”喻文州单手斜支着下巴，兴味盎然。